ABO生子

私設有,捏造未來有,捏造角色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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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生寬子後來回想,那一天著實是個特別的一天。

 

那一天的運行和往常沒什麼不一樣。隨著寒風和雪的到來,勝生烏托邦的生意益發蒸蒸日上,人們像是說好般聚到這座長谷津碩果僅存的溫泉來,吃熱騰騰的飯食,泡熱騰騰的澡,閒聊最近鎮上發生的雜事,偶而提起老闆那在外奮鬥的兒子。聽說他今年又進入那個很大的比賽的決賽,可厲害了。

 

寬子對鎮民的關心和祝賀回以微笑。她當然為兒子的成就高興,但比起勇利的成績,她更高興的是兒子似乎振作起來了。雖然勇利常年不在身邊,但作為母親,孩子的一舉一動總是牽動她的情緒,並為之擔心或欣喜的。

 

大門方向傳來門被推開的聲音,寬子才心想要去招呼客人,一轉頭卻見到一個中年西方婦人抱著個嬰兒進來。婦人見到她,露出友善又有些遲疑的笑容,用口音濃厚的英語問:

 

「請問還有位置嗎?」

 

她的口音給寬子一種懷念又哀傷的感覺,而她懷中那個一臉好奇、睜著藍色大眼睛張望四周的嬰孩則沖淡了這種傷感。大抵幼兒總能緩和氣氛,並帶來希望和喜悅。

 

孩子看起來還很小,也許還不到一歲,包裹在厚實的大衣裡,小臉被寒風吹得紅通通的,卻沒有任何不適的樣子,看得出被精心照顧著。寬子想起勇利的襁褓時期,因為忙於旅館事務,無法好好照顧真利及勇利,一直讓她對兩姊弟有些歉疚。

 

她帶著婦人和孩子去食堂,離晚餐還有一段時間,客人並不多,除了常來的美奈子,只有幾個本地客人。她選了個邊角的位置給她們,送上菜單。食堂因這對不尋常的組合而瞬間安靜,隨即又恢復原先的吵鬧。然而寬子看得出,雖然鎮民們各自聊天或看電視,但所有人的注意力仍聚焦在這兒,畢竟外國人,還是個帶著嬰兒的單身婦女,在這裡可不常見。

 

勝生家一度有個銀髮藍眼的俄羅斯人頻繁出入,拜他之賜,有更多的外地人聚集到這裡,勝生烏托邦及長谷津更成為著名景點及國際交流地。那時不只勝生一家,連小鎮居民都以為這個外國人會長久地成為這裡的一份子了。直到有一天,勝生家的兒子靜悄悄地拖著行李回來,什麼也沒說,過了一陣子,他們才在電視上看到他和男友分手的消息。

 

寬子想到這兒,將注意力轉回面前的客人。婦人替孩子脫下大衣,一邊阻止他去抓旁邊的擺飾,一邊指著豬排飯的照片,示意她要點這個,又點了蒸蛋等配菜。

 

寬子不由得又想起那些來到店裡的外地人,最常點的也是豬排飯。當然,豬排飯本來就是她自豪的料理和店中的招牌,不過真正使這道料理揚名到長谷津以外的地方,還是在維克多來到這裡以後;自然而然地,她也想起那如親子的知名選手第一次吃到豬排飯時,驚喜又滿足的樣子。

 

唉,她想太多了,這位客人八成只是看到門口張貼的推薦餐點,才點這個的吧。

 

婦人又嘰哩咕嚕地說了一串話,這委實超出寬子的英語程度了,她只好叫女兒來幫忙。真利來了後,對方也放慢了說話速度,她們才知道婦人只是要問一個簡單的問題。

 

「嬰兒車可以放在大門那兒嗎?」

 

寬子回答ok,再度想起當年維克多帶馬卡欽來時,也問過可以讓狗待在這裡嗎?那時他們甚至沒認出眼前這個外國帥哥就是兒子崇拜多年的偶像。

 

唉呀今天是怎麼了,怎麼一直想起維克多呢?

 

就算和他們家沒有緣分,她還是希望那個善良的孩子過得好好的。似乎他也當了父親,願他們一家一切都好。

 

寬子送上豬排飯和其他料理時,忍不住又看向那小小孩。小孩像發現新大陸般,一會兒扶著矮桌慢慢站起來,一會兒坐下來,盯著榻榻米瞧,又伸手去摸,簡直把這裡當成了遊樂園。婦人對孩子說了些話,把他抱到真利拿來的兒童餐椅上。

 

孩子看到了食物,發出興奮的咿呀聲,婦人用一口茶碗蒸阻止了他想抓食物的好奇心,又切了一小塊吸滿蛋汁的炸豬排,一邊說著寬子聽不懂的語言,一邊餵他,寬子依稀聽到了像是katsudon的音,大概是在教孩子這是什麼吧。孩子似乎還不太會咀嚼,一會兒就皺眉將肉吐出來,不過飯全吃了下去,還主動張開嘴再討,似乎很喜歡這味道,藍眼睛閃閃發亮。

 

「……維克多․尼基福洛夫,代表俄羅斯……」

 

突如其來的介紹聲嚇了寬子一跳,像是有什麼人把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想法說出來。她回過頭,見到美奈子拿著遙控器,尷尬地朝她笑,似乎是不小心轉到播放花滑比賽的頻道。電視上顯示包括維克多在內的幾個選手正在冰上滑行,寬子看過很多次勇利比賽,因此她知道,等會兒他們會陸續離開冰上,然後比賽就要開始了。

 

美奈子剛轉開頻道,寬子就聽到身旁的婦人問:

 

「我可以看這場比賽嗎?」

 

美奈子看向她,寬子點頭。朋友如此貼心,不過維克多也曾是他們的孩子。

 

「沒關係的。」

 

維克多再次出現在螢幕上,寬子注意到婦人停下了動作,盯著電視看,但在鏡頭轉到其他選手時,又回去哄孩子,她忍不住問:

 

「您是維克多的粉絲嗎?」

 

婦人似有些驚訝寬子會這麼問,愣了下才回答:

 

「是啊,從以前就支持他了。」

 

寬子想問婦人知不知道勝生烏托邦和維克多之間的關係,但這問題並不適宜問出口,此時婦人開口:

 

「您是勝生的母親嗎?」

 

寬子一驚,升起防備。身為知名選手的家人,經營觀光生意,又曾有維克多這樣世界級的名人長住,他們也曾遇過不懷好意地來到勝生烏托邦的人。或是覺得維克多不該在這窮鄉僻壤浪費時間的偏執粉絲,或是對勇利懷有愛慕之情的瘋狂追求者等等。他們雖未對勝生烏托邦造成真正的傷害,卻也帶來不少困擾。然而看到婦人一臉和善,見到寬子猶豫,也沒有追問的意思,旁邊的孩子撐著扶手,吵著要離開餐椅,寬子又覺得只是自己想多了。婦人和孩子之間的親密情感不像是裝出來的,她們看起來就是對旅行到這裡的普通祖孫,不管是否原本就知道勇利和維克多的關係,都沒有惡意。

 

她說了句「是啊」,收拾餐盤退下。

 

寬子回到廚房,驚訝地發現丈夫停下手邊的事,站在廚房與食堂間的窗戶旁邊,透過半開的窗戶縫隙中望著那對祖孫。

 

「是維克多的支持者吧?」一向看似無憂無慮的人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多久沒這樣的客人來了呢?」

 

「連美奈子也不來看維克多的比賽了。」

 

「我們有溫柔的鄰居和朋友呢。」

 

兩人陷入沉默。勇利和維克多分手這件事,帶來的影響遠比兒子最糟糕的賽季還大。鄰里朋友不再在他們面前提到維克多,也不主動在這裡看花滑比賽,甚至會在有人不經意地提到相關話題時,過於激烈地制止,彷彿這是個禁忌。

 

其實他們一家都不是小心眼的人,即使是他們的兒子,真正的當事人勇利,也從來不閃避談論維克多,房間也依舊貼滿海報。寬子相信,如果勇利在這裡,比起迴避,肯定更想看維克多比賽。

 

利夫再度開口:

 

「是祖孫旅行嗎?那孩子……」

 

「啊,你也有這種感覺嗎?」

 

夫妻同心,她和利夫對視一眼,兩人都露出釋然的笑容。寬子說道:

 

「孩子們過得好就好。」

 

她不要求真利和勇利一定要結婚生子,一定要讓他們抱到孫子,達成所謂的完美人生成就;但身為母親,她希望孩子們都能幸福。

 

「沒想到爸爸媽媽竟然比我還早見過伊利亞。」

 

帶著伊利亞回長谷津見親朋好友,沒想到父母一見到孩子,先是露出困惑的表情,讓勇利瞬間緊張起來,直到他們小心翼翼地問維克多,這孩子是不是來過長谷津?

 

維克多似乎也愣住了,一會兒過後才回答「是」。勇利這才知道,原來自己衝到日本找維克多時,伊利亞也在日本,而且還由彼得羅夫娜帶著到了自己家鄉,和自己爸媽見了面。

 

頓時他心下五味雜陳,一方面高興維克多如此重視情分,一方面又再次為自己因愚蠢而錯失那段時光懊惱。尤其想到那時維克多完全沒打算告訴他這些事,更是想直接衝回過去,狠狠打醒那時的自己。

 

忙碌的一天過去,好不容易哄睡來到新地方、太興奮而吵著不肯睡覺的伊利亞,兩人到自家溫泉洗去一身疲憊。看著維克多浸在浴池裡,一臉滿足地呼出一口氣,勇利忍不住開口:

 

「維克多可以告訴我......那個時候帶伊利亞來比賽的事嗎?」

 

維克多看著他,表情複雜。

 

「……日本站比賽的時間剛好撞到伊利亞的生日,之前雖然也因為比賽或其他事分開過,但沒這麼長。他好像知道我之後要出遠門,有段時間不能陪他,那段時間特別黏人和愛哭。我也從來沒和伊利亞分開那麼久過,也不知道之後何時會再來日本,心一橫,就把他一起帶來了。」

 

帶幼兒旅行並不容易,而且維克多還要比賽……或許是看出了他的心情,維克多故作輕鬆地笑了笑。

 

「沒有勇利想的那麼可怕,我們一起去了札幌的動物園,伊利亞玩得可開心了。勇利看過照片吧?就是伊利亞穿著白色雪衣,在動物園裡的,小傢伙和北極熊很像吧。」

 

「維克多這是在刺激我嗎?」

 

勇利說著,心裡卻輕鬆許多。維克多如此坦然地談起這件事,代表那段過去對兩人來說不是禁忌,可以大方談論,也就不會彼此猜疑、誤會,成為永遠存在的疙瘩。

 

維克多笑了笑,繼續說:

 

「後來我要比賽,彼得羅夫娜提議,都到日本了,不如她帶伊利亞去長谷津看看吧。老實說,我本來不敢想的。長谷津太多熟人了,我不知道要怎麼解釋......我本來只請彼得羅夫娜帶伊利亞在長谷津走走,讓他看一下另一個爸爸的家鄉……那個時候沒想過會再和勇利在一起......在明知道彼此不會有關係的情況下,讓爸爸媽媽或其他人見到伊利亞,不但沒意義,也太矯情了……但彼得羅夫娜說她累了,所以帶著伊利亞去勝生烏托邦休息……」

 

維克多微微低下頭,瀏海遮蓋住他表情。

 

「坦白說,聽到這件事時,我還是很開心……勇利會覺得我這樣做很虛偽嗎?」

 

「我要謝謝彼得羅夫娜幫了這麼多忙,還帶伊利亞去家裡。」

 

勇利慎重地說,又想起一事。

 

「而且維克多真的很高興吧?我在會場看到維克多的時候,維克多就是在和彼得羅夫娜講電話吧,當時維克多可是開心地說謝謝呢。」

 

維克多臉紅了。

 

「我怎麼知道勇利那時會突然冒出來啊……」

 

「幸好我來了。」

 

勇利說著,向愛人移動過去,握住對方在泉水下的手,望著他。

 

「如果我來得更早些,就能比爸爸媽媽更早見到伊利亞。」

 

「幸好還不算太晚。」

 

兩人對視,笑了笑,維克多靠過來,眼睛半瞇起來。溫滑的泉水和氤氳蒸氣消解了這段日子的疲勞,也讓人昏昏欲睡。

 

「累了的話,回房間睡吧。」

 

「我想和勇利多待一會兒。」男人呢喃道,「很久沒這樣一起泡溫泉了。」

 

不只很久,能再次和維克多一起泡在家鄉最熟悉的溫泉裡,對勇利來說,至今仍彷彿是夢一般的事。太過於幸福,反而擔心會不會哪天睜眼,這美好的一切就如煙霧般消失。

 

「我們帶伊利亞去海邊走走吧,還有冰之城堡、公園……我想讓他認識我成長和我們一起走過的地方!」

 

「伊利亞還小呢……勇利當年可捨不得告訴我自己的事情。」

 

耳邊傳來半真半假的抱怨,勇利卻認真起來。

 

「維克多想知道什麼,我都會說。」

 

「勇利就是這點好。」

 

不知道維克多說的是哪一點,勇利正在想要不要詢問,男人卻動了下,整個人都窩到他懷裡,閉起眼睛。

 

「改天吧,我今天累了。伊利亞越大精力越旺盛,整天沒個停歇的時候,也不知道像誰。」

 

不只自己想和維克多分享一切,維克多似乎也越來越常向他露出不為人知的一面。和孩子吃醋的維克多、撒嬌的維克多、碎碎唸抱怨的維克多......不管哪個都一樣可愛。

 

伸手梳理那頭濕漉漉的銀髮,輕輕按摩,又往下到肩背。感覺男人在懷中完全放鬆下來,蹭了蹭他,喉中發出舒服的聲音,彷彿隻懶洋洋的大貓,勇利低下頭,吻了下髮旋,又將人抱緊。

 

「嗯,好好休息吧,以後還有很多時間。」

 

他也閉上眼睛,耳邊傳來溫泉和緩的水聲和愛人平穩的呼吸聲,令他的意識也朦朧飄浮起來。藏在行李裡的那對戒指,要什麼時候送到主人的手上呢?想必一定是個充滿兩人回憶,又能望向未來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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