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利拿著銀牌,匆匆尋找維克多的身影。
尤里分數出來後一片混亂,他很快就被人拉去準備頒獎,連話都來不及對維克多說。在獎臺上和之後的優勝者繞場時,他也沒看見維克多。
這次是他輸給尤里了。確實是他的問題,心態容易受到影響,不夠穩定。但是,下次……下次……
他停下腳步,維克多站在前方,滿臉笑容地看著他。
男人看起來十分開心,眼睛都笑瞇了,勇利的胃卻開始疼。維克多為什麼這麼高興?因為即將和勇利分開嗎?還是因為要回去競技了?果然滑冰是他的一切吧?他要對勇利說「謝謝」嗎?
雙腳突然變得沉重,想踏出,卻有東西抓著他的腳,短短的路程像是上頭布滿泥,每一步都艱辛。勇利放慢腳步。他突然希望,若是自己沒來找維克多就好了。
大概是看出他的遲疑,維克多開口:
「勇利想對我說什麼?」
勇利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快速走向維克多。他的心怦怦狂跳,胃瘋狂攪動。
「維克多……」他本來想說「維克多,繼續當我的教練,我們一起競技吧!」脫口卻變成:「維克多,和我交往吧!」
維克多睜大眼。
「WOW! Amazing!」
銀髮教練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口張成可愛的愛心形狀。勇利發誓他從沒看過維克多這樣開心,內心不禁悄悄升起期待。
「一下送戒指,一下說要結束,現在又說要交往,勇利真令人困擾呢。」勇利還來不及羞愧,維克多拉起他的手,惡作劇似地勾起他的下巴,「我現在不能答應。」
勇利如墜冰窟,手腳瞬間變得比站上冰面時還冰。他下意識地就想推開維克多,好躲到一個無人的角落舔舐傷口。然而讓他重新踏入冰場的決心制止他。
「為什麼?」他望著那雙湛藍的眼睛,吞了吞口水,艱難地開口,「因為我先說了結束嗎?」
「部分原因。」
維克多收回手,表情變得嚴肅。
「但更重要的是,我喜歡勇利,也喜歡滑冰,我不知道如何兼顧。」
聽到維克多將自己與滑冰並列,勇利心情複雜。不曉得該高興自己對維克多來說,和滑冰同等重要;還是該沮喪自己在維克多心中,終究無法超越滑冰。
「我……沒關係。」
「這麼重要的事,不能說沒關係。」
維克多搖搖頭,表情看起來有些哀傷。
「當勇利的教練,很好,但戀人,我不知道。」
他凝視著冰場的方向。
「我要繼續競技,但我不知道如何在專心滑冰的時候,也關心勇利。貿然同意的話,說不定哪天我還沒發現的時候,勇利又要從我身邊離開了。那時候我一定會難過得連冰都不想上。」
看到維克多承認沒自信,是件十分新奇的事。勇利本來想說不會的,但他隨即想到自己昨天才說了類似的話,頓時臉頰猛烈地燒起來。
「再也不會了!」他支支吾吾地說,「那時我還不明白自己的想法……」
他停住口,維克多一臉認真地看著他。
「勇利,告訴我。」他再度靠向勇利,語氣很誠懇,在勇利聽來有如天籟,「告訴我你有什麼想法?你為什麼想要結束?我以為,你很喜歡我,你想要我的幫助。」
醇厚的聲音如甘泉般流入勇利心中,如同細雨沾濕了衣角,融雪潤澤了河岸。勇利吸吸鼻子。他今天收穫了很多東西,但或許這個才是他得到的最大獎也說不定。
他眨眨眼,維克多在眼中變得模糊,但依舊耀眼得令人移不開視線。他開口:
「我想要維克多在我身邊。」
明白這要求和他所作所為正好相反,他連忙解釋:
「我想要維克多在我身邊,所以我怕維克多說要離開,我也不敢讓我的自私拖累了維克多的腳步。」
「你為什麼會覺得這是自私呢?」
維克多的聲音很輕,很柔,彷彿魔女的誘哄,誘惑他踏入那深幽而危險重重的祕境中。
「對喜歡的人,想請求他陪在身邊,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不是的!」勇利竭力抵抗那誘惑,「如果因為我的任性,影響到維克多,我絕對不會原諒自己的。」
「會不會影響到我,是由勇利來決定的嗎?」
勇利愣住,維克多這番話,似乎另有所指。
「會不會有影響,由我來決定。而且,勇利怎麼知道,比起競技生涯,我更不能接受勇利離開我身邊呢?」
這話聽起來簡直像通俗愛情小說的台詞,勇利有些頭暈。
「可是……可是……」
維克多還在進逼,他又向勇利踏出一步。
「勇利覺得我想離開你,回去競技嗎?你問過我嗎?你和我確認過嗎?」
勇利恍恍惚惚,覺得自己彷彿在作夢,夢裡似乎也有人說過類似的話。
「維克多是這樣想的嗎?」
話一出口,他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這種問法,根本就是在承認他確實臆測過。
「我想回去比賽,但從沒打算離開勇利喔。」
「可是......可是......」
「勇利覺得,這兩件事不能夠同時實現嗎?」
「我......」
勇利突然發現,維克多從剛才,就一直說「勇利覺得」、「勇利怎麼知道」、「勇利決定」等等,好像很了解他似的。
「維克多才是......說是我的教練,比賽中卻那麼專注地看著別人......」勇利心中大喊不行,卻無法制止自己說出那些充滿指責和嫉妒般的醜陋話語,「我知道維克多總會要回到冰上的,當教練只是我的任性,所以,我不能要求更多了。」
啊啊,他又把事情搞砸了。也許說完後,一切就真的結束了。
「我不是在和勇利說我的想法嗎?」
是幻覺嗎?維克多竟然露出了笑容,然而那笑容有幾分寂寥。
「我很笨,老是搞不懂戀人到底在想什麼,然後他們就從我身邊離開了。過去我總以為,那是因為他們不愛我了,既然如此,那就分開吧。現在想想,也許他們是累了,但我從來沒問過他們為什麼。如果我問了,結果會不會不同?」
勇利愣愣地聽著,維克多這樣說,簡直像承認自己是個負心漢。他張口想要否認,但維克多話鋒一轉,食指壓住勇利的唇。
「勇利也是,不管我想什麼,或是勇利在想什麼,不說出來,我們都不會知道的。」
壓在唇上的手指微微施了力道,維克多的臉也湊到勇利面前。
「勇利明明已經做過許多次,這並不難,為什麼不說呢?或者,勇利在怕什麼?就算是怕,也告訴我。」
維克多像是不得到答案不罷休。他真是一點也不考慮勇利的心情。
可是,勇利也沒考慮他的心情不是嗎?
這個念頭突地冒出來,勇利只覺得腦中轟然一響,怔怔地看著眼前說著話的俊美男人,
你和我說了這麼多,最重要的本人呢?你和他說你真正的心情了嗎?問過他的想法了嗎?
那時他以為唐璜只是身為粉絲,在幫維克多說話,現在才意識到自己錯得離譜。
不,他一開始就知道了,他只是,不去面對。
你用退役來解決所有問題。
唐璜這樣指責,勇利很生氣,但更該生氣的是維克多。他那麼認真、盡心地當教練,卻被勇利的懦弱給毀了。
「我怕⋯⋯」
這幾個字一出口,維克多立即露出專注聆聽的樣子。
「被拒絕。」
勇利望著男人眼中自己的倒影,那個表情僵硬,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的青年是他嗎?他真的一點兒都沒長進啊。
「被拒絕了,就再來一次;更何況,也不一定得到拒絕啊。」
維克多說得倒輕鬆,他沒幾次被拒絕的經驗吧?可是,勇利好像也沒有,因為他沒說出來。
勇利揚起嘴角,反握住維克多的手。
「我請求維克多留在我身邊。我太軟弱了,完全沒想過維克多的想法,不,應該說,我否定其他可能性。」
「勇利說過啊,說了好幾次,收到拒絕了嗎?」
維克多任勇利握著他,聲音很溫柔,像在安撫不安的孩子。
「勇利也不軟弱。我一直看著勇利,所以我知道,勇利一直在挑戰自己、超越自己,令我非常驚奇呢。」
不知為何,勇利有種自己正在和唐璜對話的安心感,明明維克多和唐璜一點也不像。只是錯覺吧。他告訴自己,然後想到另一件事。
一開始,他有些遲疑,不確定現在是否適合說這些,但維克多的話鼓勵了他。他開口:
「維克多沒辦法的部分,讓我來!維克多,讓我陪在你身邊。我已經可以和維克多站在同個冰面上了,我也理解維克多對滑冰的感情。豬排飯我也會做,還有味噌湯,我家的溫泉也隨時歡迎維克多來泡。維克多喜歡的東西,都由我來提供!」
他有些激動,臉不自覺地熱起來。維克多先是驚訝,然後露出大大的笑容。
「WOW,勇利這話說的好像結婚誓言。」
「結婚誓言」令勇利臉更熱了。然而維克多像是想到什麼,嘴角揚得更高,令勇利直覺不妙。
「勇利剛才承認喜歡我對吧。」
男人得意洋洋地笑著,看上去有些可惡。他拉過勇利,自然而然地拿走勇利的銀牌。
「說老實話,要兼顧教練、選手、戀人,我也很不安呢。但我還是想試試。」
他將銀牌掛到勇利身上,彷彿為勇利授獎的頒獎人,又像是在所有物上,掛上屬於自己的名牌。
「聽到勇利的真心話,我好開心,就像拿到金牌一樣。」
在勇利越來越快的心跳聲中,維克多低下頭,吻了下他胸前的銀牌,然後抬頭,用足以令勇利心臟病發的燦爛笑容對他說:
「我等著勇利的金牌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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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克多生日快樂!
最近不小心掉到咒術坑,但還是會努力把這篇完結的(掩
預定還有兩回(
最後附上幾張慶祝和聖誕照,今天也有日錦和俄錦,想像他們兩人異地同時比賽,也挺有臨場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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