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迭百里

「吶，伏黑……」

 

虎杖在他面前吞吞吐吐了半天，卻始終不說明來意，旁邊的釘崎一臉看不下去的樣子。

 

「伏黑，五條老師是不是對你做了什麼？」

 

意想不到的詢問令惠愣住。

 

「這意思是？」

 

「他是不是對你出手了？就算是最強，開這種玩笑也不可原諒！」

 

「等等，釘崎，事情還沒弄清楚⋯⋯」

 

「還需要再問嗎？證據都這麼明顯了。」

 

聽著同學爭論，惠只想問一件事。

 

「你們怎麼知道？」

 

「味道……」

 

虎杖小聲開口。

 

「老師身上的訊息素威壓都濃到可以看到影子了，不用問都知道是你的。沒想到影法術也能用在這種事情上……不對，那混蛋怎麼可以讓學生做這種事？」

 

「也可能是兩情相悅，伏黑願意啊，不然怎麼會有那麼強的警告意味？」

 

虎杖好心幫他辯解，卻讓惠越來越困窘。

 

啊啊這意思是全高專，不，可能整個咒術界都知道他們做了？為什麼從沒人和他說！惠現在回想起來，這陣子別人看他的眼神彷彿都別有深意，尤其是五條家和禪院家的人。

 

還知道他有強烈的佔有慾。

 

「就算伏黑願意，那傢伙也未必是真心的，搞不好只是惡作劇罷了。」

 

「不至於吧，哪個Omega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那可是五條悟啊，天下有他不敢做的事嗎？伏黑，我們也是擔心你……」

 

看著仍在吵鬧的同學，伏黑惠只想鑽進影子裡，再也不出來。

 

事情要從某人突然想要「臨時標記」說起。

 

「你不是最強嗎？為什麼要搞這種多餘的事。」

 

「我想要啊。」

 

太過理所當然的語氣，讓惠接下來的話堵在喉中。而明明他沒答應，這人卻自顧自的解開高領上衣領子。一向隱藏在衣服下的肌膚露出來，從剃短的後腦杓頭髮下延伸到肩背，再沒入衣領。整個後頸乾乾淨淨，白皙光潔，像是那人愛吃的和菓子，白白軟軟的一團，隱約透著光，咬下去，糯米香氣與白豆沙的甜在口中爆開，說不清的香甜；然而實際上不會那麼軟，大概是結實而彈性，泛著層薄汗，與深色衣服形成強烈對比。

 

惠嚥了嚥口水，覺得口乾舌燥。他向來不喜歡那些甜膩的菓子，此刻卻彷彿聞到濃郁的木質香氣，芬芳細膩，隱約飄浮在空氣中，讓他想起那些濕熱的時刻。他知道藏在衣服下的部分有著什麼。

 

不像樣的大人還火上加油地說了一句。

 

「不要咬太用力，我怕痛。」

 

伏黑惠從來沒這麼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只是個血氣方剛的十八歲男高專生。

 

在他反應過來前，已墊起腳，將唇覆上那片無瑕之地。然而真的咬下去後，本來吵鬧著的人卻安靜下來，令惠緊張起來。

 

「你還好嗎？」

 

「沒事。」五條悟摸著他剛剛咬的地方說，「就是感覺有點奇妙，原來被中意的人留下記號，是這種感覺，有點癢，有點麻，但很舒服和愉快，很滿足⋯⋯怎麼了？」

 

那個「中意的人」、「留下記號」以及具體的感受描述，令惠血液直衝臉部和大腦，恨不得拉上制服領子遮住整張臉，而那個罪魁禍首還露出討厭的笑。

 

「害羞了？」

 

「閉嘴！」

 

然而之後他總是為五條悟身上飄著若有似無的他的味道而開心。還有什麼比森林氣息，更適合飄在木香上呢？

 

他太過開心，以致於忽略了，並不是只有他才能聞到這些味道。

 

「悟，不要太超過了。」

 

和夜蛾剛討論完最近咒術界和詛咒的情況，冷不防聽到對方來了這句。很久沒被夜蛾這麼說了，悟正回想自己最近做過什麼，咒術高專校長又說：

 

「伏黑畢竟還沒成年，還是你照看大的，對他出手，也注意一下吧。」

 

原來是這件事。

 

「為什麼你們都覺得是我出手？我看起來是這種人嗎？」

 

雖然的確是。

 

「伏黑那孩子向來謹慎克制，不是你鬧著，怎麼會做這種事？」

 

「大概是因為他太喜歡我了。」

 

無視夜蛾責備的目光，悟繼續說：

 

「我沒強迫他。」他臉不紅氣不喘，「而且我也喜歡他。」

 

「不要太隨興了。」

 

夜蛾語氣中的責難讓悟正視這位曾經的師長，少數理解他的人。坐在各種說不上可愛的玩偶中的中年人拿著針線的手停在半空中，隔著眼鏡也能感受到鏡片後銳利的視線，四周的咒骸轉動朝向他，似乎隨時都會躍起向他揍來。

 

「您不贊同？」

 

「伏黑還小。」

 

「不小了，馬上就要成年了，而且從小接觸這咒術界，還經歷過澀谷事變等大戰的孩子，您能期望他稚嫩到哪裡去？」

 

「我記得你向來很擔心學生們的成長和心理狀況。」

 

「惠是我親自教養大的，他什麼狀況我最清楚。他想了很多，確認這是他要的，才決定接受我。我也知道標記帶來的影響，但我會讓惠做。」

 

「前面這話千萬別說出去，別人會以為咒術高專是什麼不正當的機構。」

 

兩人沈默對視，最後是夜蛾先鬆動。咒術高專校長手一動，針線穿過布料，繼續縫製做到一半的咒骸。

 

「想清楚了？」

 

「校長，你試探我？」

 

悟哇哇叫。沒想到夜蛾正道也會來這套，虧他還緊張了一下。雖然不在意他人看法，但如果那個質疑的人是夜蛾，他會很傷心的。

 

咒術高專校長手中針線來回穿梭，不為所動。

 

「再怎麼說伏黑還是高專的學生，也是咒術界重要的人才。我不得不多費點心。」

 

「感情的事，我分得清輕重。」

 

「若不是對你還有這點信任，我早把伏黑調走了。」夜蛾放下針線，拿起其他工具，開始整理著塞入咒骸體內的棉花，「而且，你比我更了解伏黑。」

 

悟咧開嘴。

 

「校長，你其實很相信我嘛。」

 

「別得寸進尺了。」

 

夜蛾縫上最後的縫線，將線打結、剪斷，一個剛誕生的咒骸從他懷中站起，跳到地上，得意地左搖右擺，向悟做出鬼臉、拍肚子、屁股朝天對著他等挑釁動作，又掄起拳頭，向他打來。在被無下限擋住後仍不屈不撓，跳上跳下地繼續嘗試。悟懷疑，夜蛾在製作時，是不是參考了身邊某些人的形象，或加入一些平常無法做的想法。

 

咒術高專校長不再理會悟與咒骸的戰爭，拿起新的布料，繼續製作新的咒骸，迴盪在房間中的話彷彿私語。

 

「在這咒術界不容易，能多一些人幸福也好。」

 

「惠！」

 

剛走出校長室，遠遠就看到剛才話題的主角。悟叫住人，愉快地朝對方走去。還沒靠近，就聞到一股帶著露水味的林木氣息飄來，令他想起對方剛洗完澡，頭髮還在滴著水的模樣。雖然他已經很擅長從咒力等地方觀察惠的狀況，但來自本能、近乎秘密、專屬於兩人的訊息交流，仍讓他產生獨佔此人的優越感。

 

好吧，能清楚看到惠咒力流動的也只有他一個，但這兩件事還是不一樣。

 

他像往常一樣伸手勾住惠的肩，整個人搭上去。然而早已習慣他舉止的少年卻猛然僵住，四下張望，接著拉起領子，遮住小半張臉，沒頭沒尾地冒出一句：

 

「是不是太濃了？」

 

悟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惠所指為何，聯想到稍早和夜蛾的談話，看來小朋友又在自尋煩惱。

 

他刻意吸吸鼻子，仔細分辨空氣中交融的木頭香氣和森林氣息，以及當中若隱若現的影子蹤跡。那蹤跡藏在霧氣與樹葉的陰影間，細細嗅聞後益發清晰，如同午後山區逐漸升起的霧，慢慢侵蝕周遭景物，最終濃厚到看不見五指。對他人來說或許是壓力，但對悟來說，這種沒有惡意的包覆猶如初春小雨，輕點在身上十分舒適。

 

他做了結論。

 

「我喜歡這味道。」

 

「你知道大家都聞得到嗎？而且……」悟必須全神貫注才能聽到少年的聲音，「聽說威嚇意味很濃。」

 

「我知道。」

 

「為什麼不告訴我？」

 

「為什麼要特別說？」悟反問，「惠在我身上留下這麼強烈的痕跡，不就是希望這樣嗎？我很喜歡。啊這個倒是該告訴惠。」

 

他追擊愣住的少年。

 

「惠的威壓很棒呢，有種彷彿待在嵌合暗翳庭裡的安心感。」

 

相較無下限的空無和無量空處的情報滿載，惠加諸於他的味道純粹卻威勢十足，彷彿有隻剛長成的野獸蟄伏在陰影裡，正試圖用新成的鋒利爪子與獠牙，將窺伺者一一擊退。

 

惠一臉「怎麼會有人說在別人領域裡很安心啊」的震驚表情看著他，然後倏地滿臉通紅。悟這時才想起兩人先前在床上談過關於領域的話題。

 

真是青春呢。

 

惠轉過臉，頭垂得更低。悟相信要是高專制服再大件一點，伏黑惠絕對會把自己整個埋進衣服裡。

 

「你沒關係就好。」

 

「怎麼會沒關係，這可是惠貪心的證明。」

 

悟大呼小叫，整個人掛到他的小朋友身上，正想繼續逗弄，卻突然發現有件事不太對勁。他立起身，轉到惠前方，湊到少年面前，仔細端詳。

 

「剛剛去執行任務？」

 

惠的咒力遠較平日稀薄許多，人看起來也很疲倦。但再觀察，又沒有受傷的跡象，身上也沒有糟糕的詛咒氣息。這讓悟稍微放下心。

 

有點疏忽了。他自我反省。

 

「是的。」

 

「詛咒很強？任務內容很難？」

 

惠搖搖頭。

 

「但你看起來費了很大力氣去對付。」

 

他就看到的事實評論，惠卻又一副想縮進衣服裡的模樣。

 

「……稍微……試著開了下領域。」

 

「這樣的話，對手的確很強。」

 

「不是，只是普通的二級咒靈，但想要……早日像您一樣。」

 

說到最後一句時，惠抬頭，一反先前的害羞，直直望著他，眼神堅定，悟又看到了那隻在陰影中咆哮的狼。

 

這是剛剛那個因為覺得在對象身上製造了過於強烈的臨時標記，而羞窘得想要找地方把自己埋起來的少年嗎？表面上看起來冷淡與擔心過界，私底下卻拚命把握各種機會練習，想要儘早達成許下的諾言。

 

年輕人的決心與瘋狂令悟懾服。

 

「不得了了啊。」

 

「什麼？」

 

「沒什麼，我也得加油了才行，不能讓惠專美於前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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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樂！

本來想寫輕鬆愉快(?)的戀愛煩惱，不過談到其他人對兩人關係的看法，還是變得有點嚴肅。我覺得大家還是信任五條為人的，不過實在太難以想像他談戀愛了，所以還是會擔心一下伏黑，知道確實是兩情相悅後就沒其他意見了。

本來想一發完的，但一來來不及（掩），二來發現這樣的節奏無法把我想寫的都包含進去，所以決定拆成標題不同的連貫篇章，單看可以，合看也別有趣味。又本來這篇就是「伏黑惠的戀愛煩惱」，但如前所述，調性有點偏了，而且五條一出來，更大幅跑到其他地方去了，只好連篇名都改了，希望下次能是真正的戀愛煩惱XDDDDD

最後來個新春娃照～Happy New Ye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