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生勇利真的很奇怪。

 

觀察兩個星期後,維克多得出這個結論。

 

大獎賽中國站後,他對自己在勇利心中的份量有了全新的認知,受那份無以名狀的情感感染,他也熱切地想回應勇利。不論是面對媒體還是本人,他都不吝於表達自己的支持,然而這份支持似乎出了什麼差錯,沒能好好地傳到勇利心中。

 

每當他想擁抱學生、誇句「幹得好」時,對方要不是渾身僵硬,要不就是勉強接受後,再禮貌又迅速地退開,讓維克多覺得,自己是不是又在什麼時候碰裂那顆玻璃心了。

 

或許是他的表達方式不夠清楚,以致於勇利沒接收到他的訊息?維克多向來是個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的人。一次練習後,他鼓勵學生。

 

「我想成為勇利的力量。」

 

勇利飛快滑開的模樣簡直像自己說了什麼要殺死他的話。維克多有些沮喪,卻也忍不住想,若勇利在比賽時也能展現如此高超的技巧,金牌絕對唾手可得。

 

維克多原以為學生會向先前一樣逃得不見人影,沒想到勇利在冰場另一端磨蹭了一陣,最後還是扭扭捏捏地滑過來。

 

「維克多說的是真的嗎?」

 

「什麼?」

 

勇利別開頭。

 

「想......成為我的力量。」

 

原來勇利問的是這件事。維克多笑瞇了眼。

 

「當然,勇利是我最重要的學生,我希望能給勇利最大的支持。」

 

他又說錯話了嗎?為什麼勇利看起來很沮喪?這些話應該沒問題吧。維克多一手抵在唇前,不解地望著學生。

 

「勇利有什麼事都可以對我說。」

 

「不……沒什麼。」

 

明明整個人都被陰影籠罩,看起來就和中國站的情形一樣糟糕,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自己果然只是自作多情。

 

看著螢幕上一堆蘇聯領導人親吻各國政要的畫面,一旁說明寫著「接吻是俄羅斯人的傳統禮節」,勇利手指漫無目的地點擊,彷彿這樣就可以消除內心的羞愧。

 

維克多都說了,自己只是他的「學生」。不稱職的教練說著這話時,沒有任何遲疑,真誠地望著他,身上發著聖潔的光輝,襯得勇利的小心思是多麼邪惡汙穢。

 

勇利為自己曾因唐璜的胡說八道有那麼一刻感到開心而慚愧得想找個洞鑽進去。

 

幸好自己沒真的做出傻事,否則他都不知道要怎麼面對維克多了。

 

你誤會了,對方只是把我當成普通朋友。

 

看到小維的話,維克多往上滑了滑,才想起有這麼一件事,看來小維向對方告白了。他快速輸入。

 

我搞錯了嗎?真是抱歉。

 

沒關係,只是我想太多了。

 

你真的喜歡他?

 

小維過了很久才回應。

 

可能吧,聽到他可能喜歡我,我是有點高興的。

 

維克多真的感到歉疚了。

 

對不起,讓你誤會了。

 

不會,只是有一點而已,而且一般人都會以為吻是有那個意思吧,趁早弄清楚也好。

 

小維真是個豁達又明理的人,維克多對小維的好感又上升了。

 

對方這麼混蛋,錯過你是他的損失,也不用再傷心難過了。

 

嗯,我知道。對方也沒錯,感情的事不能強求。

 

你會遇到更好的,說不定就在SOULMATE 上呢。

 

你會遇到更好的,說不定就在SOULMATE 上呢。

 

勇利看著唐璜這段話,想起當初使用SOULMATE 的原因,不禁苦笑。

 

不說他本來就不是為了找對象才上SOULMATE,直到現在,他在SOULMATE 上也只有唐璜一個朋友,當初的目標可以說是澈底失敗了;再說句不誇張的,要不是有唐璜,勇利說不定早就刪掉程式了。

 

看著那似曾相識的貴賓狗頭像,勇利關掉了SOULMATE 。還是好好準備大獎賽吧,這是他為數不多能發揮所長的機會了。

 

勇利延續在中國站的魔法,在莫斯科再次刷出個人最佳得分,那精彩的表現令維克多驕傲地想抱著他轉圈,大聲唱歌,最後他選擇在K&C區跪下來,捧起王子的腳,親吻冰鞋,比他自己得了高分更興奮。

 

尤其當他想到勇利如何在漫天蓋地的「維克多」的喊聲中,拉住他的領帶,在他耳邊告訴他比賽就要開始,必須將目光放在他身上,更覺得世界只剩下他們兩人。

 

勝生勇利真是個奇妙又令人移不開視線的傢伙。

 

維克多本來以為馬上就要和勇利贏來兩人的第一面金牌,卻在這時接到馬卡欽偷吃噎到,正在進行手術的消息。

 

一邊是一直以來陪伴的家人,一邊是關係漸入佳境,正展開新篇章的學生,維克多霎時如被兩股麻繩絞拉著,無論偏向哪邊都是撕心裂肺。正當他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時,勇利開口了。

 

「維克多,你現在立刻回日本。」

 

他的學生一手抓著手機,一手握拳,氣勢洶洶地喊:

 

「明天的自由滑,我會一個人戰鬥的!」

 

你沒問題嗎?維克多心中浮現這個念頭。

 

勇利雖然一副強勢、很有把握的樣子,但維克多看得出學生不敢直視他,語調不穩,動作也很僵硬,只是在裝模作樣。馬卡欽當然重要,但他也無法就這樣拋下勇利。

 

勇利卻展現維克多從未見過的固執,不管維克多如何表達他的擔憂,勇利只是反覆說著:

 

「馬卡欽需要你。」

 

「我沒問題的。」

 

「你不回去的話……」

 

沒自信的反倒變成維克多。維克多知道他該信任他的學生,一切都會沒事的。然而看著強作鎮定的勇利,那個「好」字卻怎樣也說不出口。

 

觀眾、選手和工作人員從他們身邊走過,陸續離開比賽會場,莫斯科將邁入夜晚。

 

他沒時間猶豫,馬卡欽和班機都不等人。

 

曾幾何時,有那麼一個人如此需要他,而他恐懼自己不在對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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